幹了20年的頭部瑜伽館，創始人負債數億、變賣家產，『預付費』管理不善是原罪？
作者 | 蒲肅
來源 | 債市觀察
『巨額的債務讓我恐慌……我還是倔強地想堅持到春天，到疫情結束，到瑜伽的旺季，我們是堅持到了勝利……我們卻錯過了勝利』
2月26日，FineYoga梵音瑜伽品牌創始人饒秋玉在梵音瑜伽官方公眾號上發聲，表達了上述感受。
饒秋玉針對梵音瑜伽全國閉店一事進行公開回復，她坦言公司在3年口罩期間業績虧損、資金短缺，巨額債務承壓，直到2022年冬季，全國門店因疫情再次全部關閉，對公司造成『毀滅性』打擊。
來源：梵音瑜伽官方公眾號
據梵音瑜伽會員、教師等人分享的信息顯示，梵音瑜伽目前拖欠教師工資、會員未耗卡費用、房租等金額高達數億元，很多員工已經長達半年沒有領到工資，閉店後大量會員無處追討會員費，維權會員中甚至包括人氣演員鄭合惠子。
據媒體報道，2月24日晚梵音瑜伽再次與投資人談判失敗，已經數月至半年沒有拿到工資的員工得知後，正像饒秋玉所言『忍耐力已到極限』，開始全員停擺。
2月25日，梵音瑜伽不得不選擇全國閉店。
近年來，瑜伽行業規模性連鎖店爆雷的案例接二連三，前有瑜舍、悠季、Mysoul，如今又有瑜伽界『清華北大』之稱的梵音瑜伽加入隊列。
據梵音瑜伽官網顯示，饒秋玉2002年創立北京瑜伽，後改名為FineYoga梵音瑜伽，截至2020年4月，梵音瑜伽在北京、上海、深圳、杭州、成都等一線城市開設80+所直營場館，同時建立了66000平米全亞洲超大規模的瑜伽學校，培養了超過60000名瑜伽教練畢業生和超過500000名瑜伽會員。
來源：梵音瑜伽官網
由於梵音在瑜伽教培領域的規模和學員素質在行業中位於前列，因此有瑜伽界『清華北大』的美譽，但在成本控制、多元化運營等方面出現的管理問題，使梵音瑜伽沒有等到真正的『勝利』，龐大的會員規模此時已經成為巨額的負債。
近年來媒體報道瑜伽會館的爆雷狀況幾乎一致，大都是前一日還在辦活動、辦卡、約課，第二天就突然閉店了，而會員和教師卻難以追回所欠費用。
導致這些問題的症結在於以會員卡、年卡等形式的『預付費』模式缺乏監管和信用機制。
目前，在健身美容、共享單車甚至連鎖超市等很多行業都存在這一類『預付費』模式，如不加強監管，後續仍無法避免群體性財產損失。
始末：『預付費』被花光，沒招兒融資
大部分梵音員工表示，目前拖欠的工資在半年以上，還有員工在小紅書上表示，『從入職起就一直拖欠工資……《去年》9月份的工資需要3月份之後看業績發了』。
來源：小紅書
從欠薪情況看，梵音的資金流危機是在去年下半年，但部分梵音會員和客服溝通了解到，實際上自2022年2月開始，梵音的資金鏈就已經處於崩潰邊緣。
『2月份開始梵音就出現延遲發放工資的情況，開始是遲發一個月，大家都覺得受疫情影響，緩發工資也算正常，一起挺挺就過去了』梵音客服和部分會員交流時提到。
但從下半年開始，梵音欠薪的情況越發嚴重，部分瑜伽教師長達幾個月的工資都沒拿到，有瑜伽老師在和會員交流時提到，
『梵音欠薪10萬多元，至今一分錢都沒拿到』
實際上，早在梵音通知全國閉店之前，梵音在其他城市欠薪、閉店的消息就已經陸續傳出。
在小紅書上，一則關於『梵音會不會倒閉』的咨詢帖在今年1月由網友發出，留言中有來自西安、沈陽、成都等梵音門店的會員或員工表示，當地梵音門店或閉店，或欠薪，有的員工截至今年1月已經欠薪4個月了。
來源：小紅書
結合梵音創始人饒秋玉的公開回復來看，她本人疫情期間『不斷地想辦法融資，借款』。
至2022年冬天，她已經想不到『湊錢』的招了，在2月24日最後一次融資失敗後，選擇關閉全國門店。
簡而言之，饒秋玉的資金鏈斷裂歷程是，前期收入會員費、教培費等費用，用於支付員工、教師工資、房租等運營成本，疫情期間前期收入的費用被耗光，加之融資失敗，導致梵音欠薪長達半年之久，最後員工失去信心，全員停擺，梵音無奈閉店。
閉店之後，與欠薪員工一同遭受損失的便是大量梵音會員和學員，有些會員前一天才剛剛辦完會員卡，第二天就被通知閉店整頓，卻不說明如何退費。
面對梵音的『無期限整頓』，大量會員開始自發組織維權、統計退費信息。
截至2月27日上午，僅梵音北京會員和教師的欠款人數已經超過1300人，累計金額超過2400萬元。
其中，大部分會員充值在數萬元不等，少數會員充值十幾萬元，其中有會員充值費用高達30萬元；此外，鑒於梵音的行業口碑，還吸引了不少明星演員加入了會員行業，其中就包括90後人氣演員鄭合惠子。
2月25日，鄭合惠子在小紅書上發文，『在梵音瑜伽上課快2年……第一次要幹維權的事兒，很新奇也很詫異』。
來源：小紅書
她還在文中稱，『給12345、12315都打了電話，當時的銷售也已經聯系不上…..據我的了解，我的老師也半年沒有拿到薪水以及認識的店裡學員大部分都是幾萬的課程都還沒上完，有些還隻是剛剛開卡。
很奇怪這種明知道快經營不下去依舊招呼辦卡的行為屬於欺詐嗎?』
善後：饒校長讓會員『加錢』，
自救先負債1000萬
從饒秋玉目前的回復看，這位曾被會員親切的稱為『饒校長』在短期內並不打算用現金退還會員費以及補償員工工資。
饒秋玉表示，『我這輩子不要把債務留給下輩子，欠你們的錢都會記載數目，我會用不同的方式償還，線上線下瑜伽練習瑜伽培訓，瑜伽旅修，湖北休閑，禪修班，冥想營，辟谷班 …..今後還有不同的活動，都是讓你身心健康，讓你心動的活動，你可以帶家人來參加，讓朋友們來參加(隻需付成本費，否則無法繼續運行)』
看到這裡，很多梵音會員無法淡定了，不僅不退錢，還要我們繼續付成本費，那饒校長幹什麼呢？饒校長說，『我會帶你們練習，進步，遊玩，修復身心。
我會永遠辛勤溫暖地陪伴著你們』
也許饒校長是真愛會員的，但是你得加錢。
來源：網絡
饒校長還誠懇的表示，『這麼多年來我沒有領工資，我所有的家產都已變賣，投入到公司經營裡』。
記得之前馬雲也說過類似『不領工資』的話，隨後還說自己『對錢沒有興趣』。
但馬雲的完整表述是這樣的：開創阿裡巴巴，『我從1999年到現在為止，我沒有一個月拿過工資，工資當然都發到我們家老婆賬號上去』
不知道饒校長是否也有自己的語境設置，或者不拿工資就等於不賺錢嗎？此時此刻，校長拿不拿工資不是關鍵，關鍵是校長要給員工付工資、要給會員退錢。
饒校長在表示可以繼續『陪伴』的同時，也沒忘繼續尋找自救的辦法。
梵音會員群中分享的微信聊天截圖顯示，饒秋玉也在與公司相關負責人討論員工自救計劃，即可以選擇外部公司或內部老師接手的方式轉讓門店，但關於房租、會員未耗卡、是否需要其他投資人等問題需要自我解決。
目前已有幾家門店被接手，但也有人提出質疑，如果要承接欠付房租、工資，『等於什麼都沒幹先負債1000萬元』
這種自救計劃能解決多少問題尚未可知，但很多同行已經將目光投向了梵音的會員和教師資源，並在小紅書上向梵音的會員和老師拋出『橄欖枝』。
比如行澐&行瑜伽普拉提館就表示，可以為梵音瑜伽會員提供免費練習場地；
位於深圳的META形上普拉提表示，可以接手梵音瑜伽未退費會員的剩餘課程，隻需每次付教練課時費；可以接納梵音瑜伽教練從事普拉提，也接納梵音教練帶會員來消耗課程，同樣隻需支付場地使用費。
溯源：預付費管理不善或為原罪
饒秋玉在公開回復中多次提及『疫情』，認為疫情影響是導致梵音瑜伽閉店的主要原因。
她表示，受疫情影響，梵音瑜伽館經常被要求閉館，閉館時沒有收入，但是房租和基礎工資還不能少；同時，疫情對大眾消費能力的影響，間接影響梵音的業績，經濟損失加上拖欠的房租和工資，造成公司虧損，資金短缺時舉步維艱，談不上改善管理。
疫情確實是影響梵音現金流的關鍵因素，但梵音的運營成本則是加劇現金流危機的另一大因素。
梵音瑜伽館的硬件和教師在行業內都屬於一流水平，但要保持這種遠超行業的水準則需要更高的成本。
譬如，梵音使用的瑜伽墊就高達1000元一張，有用戶稱這是瑜伽墊的『天花板』水準；而梵音在北京、上海等城市也有不少門店選擇在核心商圈，如北京的國貿、中關村、望京、東直門、三元橋等地，房租成本高企。
另據媒體披露，梵音人力成本也很高，『梵音瑜伽老師的課時費在行業一直屬於頭部……教學2年以上的瑜伽老師，可以拿到3萬元的工資，而公司月薪5-6萬的瑜伽老師，也不占少數』
高成本運營之外，梵音的多元化運營也是加劇現金流危機的因素之一。
據了解，梵音曾希望借助瑜伽會員的基礎，打造梵音品牌的素食餐廳、智能冥想環以及美業等相關領域，其中素食餐廳主要在北京和上海，最多時候15家門店，但在去年12月，全國素食餐廳已經基本關停。
有媒體稱，其上海某核心地段素食餐廳裝修成本數百萬。
來源：大眾點評
而梵音瑜伽冥想環也沒有推廣太久，有梵音會員稱，自己隻是在小紅書上見到這個產品，但是在瑜伽館內沒有見到有人使用。
以上原因也僅是梵音以及大部分瑜伽館爆雷的表面原因，最根本原因還是以會員卡、學員卡、次卡、年卡等形式的『預收費』模式，埋下了爆雷的誘因。
『預收費實際就是一種負債經營的模式，在行業景氣的時候，這種模式可以像滾雪球一樣，推動公司擴大規模，維持運營，但抗風險能力十分脆弱，這就非常考驗公司的成本控制和資金儲備』有業內人士對梵音會員分析，這種預收費的模式，至少要在行業繁榮周期內，積累足夠的資金或資本去覆蓋未來一定周期內的運營成本。
目前，會員預付費現象在很多行業都存在，比如健身、美容行業，超市如家樂福、山姆會員店、果蔬大賣場等等，還有出行行業的美團出行、之前爆雷的小黃車OFO，都有預付月卡、年卡等形式。
但這些項目的預付費一般金額不大，所以很多人雖然也有過擔心，仍抱有幻想，加之銷售、客服等公司員工的推售，一般都會選擇辦卡換優惠。
此外，由於很多預付費金額較小，因此針對個人的擔保抵押也無從談起。
一旦公司出現全盤爆雷，由於會員數量眾多，其欠款金額總額往往不小，低則幾千萬，高則數億，因此應該推出針對會員群體或固定會員費用的擔保抵押物，並通過司法部門備案管理，完善退出機制，否則會員費爆雷事件仍會不斷發生。
目前，北京已經推出針對『預付卡』管理條例，要求梵音退款的會員有法可依。
2022年6月1日，《北京市單用途預付卡管理條例》正式實施，其中第十六條規定，消費者自購買預付卡之日起七日內未兌付商品或者服務的，有權要求經營者退卡，經營者應當自消費者要求退卡之日起五日內一次性全額退回預收款。
來源：北京市政府官網
第十七條規定，經營者未按照約定提供商品或者服務的，消費者要求退款的，經營者應當按照約定期限一次性退回預收款餘額；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的，應當自消費者提出退款要求之日起十五日內退回。
此外，上述條例規定，經營者構成非法集資的，按照國家防范和處置非法集資的有關規定予以處理；經營者構成詐騙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此外，上述條例還規定『預付費』將有存管銀行。
為了防止商家惡意卷款跑路，條例規定建立『預收資金存管制度』，經營者應當在存管銀行開立專用存管賬戶，將符合規定要求的預收資金存入賬戶並按照規定方式支取。
截至27日下午6點，梵音北京會員統計名單上又新增了48名欠費會員，最新登記總數已達到1348人，累計金額也超過2500萬元。
如今的局面也許並不是饒校長刻意為之，但梵音在經營、管理上的問題值得深思，也希望饒校長能夠繼續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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