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那些瑜伽館,在寒冬跑路:瑜伽行業跨過難熬的一年。

記者 | 黃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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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初,多名消費者向界面新聞反映,曾在上海經營近10年的Mysoul瑜伽館在去年10月毫無預兆關門後,至今仍舊拖欠會員會費沒有退還。

最先聯系界面新聞的消費者王女士表示,已有近50人加入到他們的維權群中,目前統計到的待退金額有近50萬。

王女士對於店家的消極態度十分不滿,『我們也理解線下店不好做,有一些消費者糾紛是正常的。

但這明顯是惡意跑路。

我們很多會員都是在店裡練了七八年的,我們信任商家,但是商家對於基本的退款都是回避態度』

【深度】那些瑜伽館,在寒冬跑路:瑜伽行業跨過難熬的一年。

記者在大眾點評上發現,除了王女士所在的奉賢庭店,Mysoul瑜伽館此前在復興公園和南京西路也有分店,但也陸續停業。

相關分店的頁面熱評中,不少消費者表達了對Mysoul方後續的退卡流程的失望:『缺乏誠意和擔當,連最起碼的抱歉都沒有』

事實上,Mysoul隻是全國無數停業瑜伽館中的冰山一角。

一方面,瑜伽賽道的競爭越來越激烈。

另一方面,普拉提等新興運動也在搶占瑜伽賽道原有的市場份額。

再加上疫情期間營業的不穩定性,許多瑜伽館因為資金周轉不靈、負債過多紛紛宣佈停業,隻留下無處申訴的消費者們。

而沒跑路的,也有不少深陷糾紛、官司纏身。

現狀破產跑路,官司纏身

王女士告訴記者,她是18年在Mysoul瑜伽館辦卡的,『當時會員特別多,基本每個教室都滿員,熱門的課都要提前預約,教室裡墊子都排不開的程度』

但在成為Mysoul會員4年後,Mysoul奉賢庭店人去樓空,並且停業時沒有任何事前通知。

現在距離停業已經過去三個多月,大部分Mysoul會員依舊沒有收到店方的退款。

王女士說,她身邊的很多朋友也遭遇了瑜伽館卷錢跑路的情況,『除了Mysoul,一些老牌子像卡瑪瑜伽也有這種情況,等著退錢的客戶太多太多了。

在小紅書上搜索『卡瑪瑜伽』時,平臺顯示的第一個關聯詞條就是#某地卡瑪瑜伽不退費#。

該詞條下,有大量消費者通過筆記分享自己要求退款的艱難過程。

部分筆記稱客服回復慢或是客服提出用轉卡代替退款,也有部分消費者稱申訴無門、隻能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問題。

勉強維持生存的瑜伽館、健身房,麻煩也不少。


《圖片來源:界面新聞/范劍磊》

2022年10月,國內最大健身管理公司之一——一兆韋德的董事長金宇晴新增股權凍結4050萬元,股權將凍結至2025年10月12日。

天眼查顯示,一兆韋德健身管理有限公司2008年成立於上海,註冊資本為1200萬美元。

股權結構上,董事長金宇晴通過象山韋一集團控股68.8%,其他股東包括新加坡淡馬錫集團等。

截至2023年1月中,一兆韋德所涉司法風險共2393條。

其中,涉訴關系743個,開庭公告688條,法律訴訟709個。

1月上半月,一兆韋德幾乎每天都有新增作為被告的服務合同糾紛開庭公告。

微博、小紅書等社交平臺上,也有不少用戶發文稱超級猩猩、pure等瑜伽健身館投訴處理不及時、人工客服無回應等問題。

2022年,對於瑜伽行業來說確實是難熬的一年。

商家不僅要面對封控下停業的風險,年底大量客流由於感染減少健身次數也給門店新年的運營帶來不少危機。

業內人士估計,目前上海等一線城市瑜伽行業的恢復程度剛剛過半。

可以說,盡管疫情後的行業復蘇就在眼前,但很多瑜伽館已經倒在了這個寒冬。

『別說賺錢生存都難』

華經研究院的數據顯示,盡管產業總值還在不斷增加,但從2018年開始中國休閑健身活動產值增速已經開始下滑。

2020年甚至還出現了負增長。

而疫情的到來,加速了這一過程。

在上海某瑜伽館擔任過店長的Daniel告訴界面新聞:『遇上封控沒法開門營業,門店就沒有收入,但是員工的工資得發吧,水電、房租照交,幾個月下來誰不是一屁股債。

別說賺錢了,生存都難』

此外,Daniel認為消費者在瑜伽上的消費更謹慎了:『很多同行跑路,消費者們就會擔心我們也會停業。

有時候店員磨破嘴皮也沒辦法說服他們充值,每個月拿到手的績效和以前根本沒法比』

Daniel告訴記者,他以前所在的瑜伽館隻辦理季卡和年卡,但從2022年開始,月卡、周卡甚至是次卡都陸續推出了。

『這隻是權宜之計。

雖然表面上還有進賬,但我們很清楚客戶粘性早就不如從前了。

這對瑜伽館的長期經營絕對是致命的,『Daniel如是分析。

2022年的雙11落幕,大部分瑜伽健身品牌在促銷活動結束後並未像往年那樣發佈宣傳海報,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具體銷售數據。


一位女性正在練習普拉提。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從前公司離職之後,Daniel現在在一家普拉提館工作:『普拉提這兩年的風很大。

我們大部分學員都是女性,來練習的同時也會拍一些美照到朋友圈,介紹自己的朋友過來。

在上海,可以說普拉提的熱度已經和瑜伽差不多』

普拉提等新興運動和瑜伽健身效果相似,對於很多愛美的女性消費者來說更『出片』,時間一久,自然而然就吞下了一部分瑜伽原有的客戶群。

不少瑜伽品牌們也窺見了熱度的流失,開始嘗試轉換賽道或是擴大佈局。


Mysoul瑜伽南京西路店停業公告上的公章字樣為上海遠創健身管理有限公司。

《圖片來源:受訪者》

已經停業的Mysoul瑜伽館給消費者提供的發票和停業公告顯示,Mysoul公司公章名稱為上海遠創健身管理有限公司《下稱『遠創』》。

天眼查顯示,2021年3月前,上海遠誠實業有限公司《下稱『遠誠』》是遠創的法定代表人,此後更換為陳冬梅。

界面新聞發現,遠誠還持有上海遠達健身管理有限公司《下稱『遠達』》70%的股份。

而遠達目前是上海Infinity Motion恒動普拉提館背後的母公司。

王女士告訴界面新聞,Mysoul瑜伽館停業後,負責和消費者接洽的負責人名叫季文淵。

記者通過天眼查查詢到,同一個名字出現在遠誠的高管名錄中。

可見,遠誠沒有再做瑜伽生意,但在普拉提等新興賽道上仍有投入。

卡瑪瑜伽、HEAD《海德》等多個瑜伽品牌也都開設了普拉提課程,並在公開平臺招聘普拉提教練。

值得注意的是,盡管不斷有瑜伽館倒下,瑜伽賽道自身的內卷還是有增無減。

《2021年中國瑜伽行業報告》數據顯示,2021年中國瑜伽館規模達到42350家,同比增長9.1%。

在北京、上海、深圳、廣州等一線城市瑜伽行業已經處於飽和狀態。


lululemon在北京的一家門店。

《圖片來源:界面新聞/匡達》

與此同時,lululemon、MAIA ACTIVE等專註瑜伽服的品牌也開始在自己的門店內開設瑜伽課程。

對於這些專業瑜伽品牌來說,瑜伽課程和講座是品牌社群營銷的重要部分。

lululemon線下門店的所有員工都被稱為教育家,因為品牌認為員工們才能真正代表品牌去向用戶傳遞品牌的使命和價值。

隨著加拿大品牌不斷發展,『店鋪教育家』、『產品教育家』等新玩法也隨之誕生。

在門店的線下或線上社交中,lululemon分享自己的產品,『產品教育家』們分享運動經驗,用戶則獲得學習體驗和運動體驗。


MAIA ACTIVE首家旗艦店內的運動體驗空間。

國產瑜伽服品牌MAIA ACTIVE雖是從線上起家,近兩年也開始佈局線下,『運動社群』也在逐步成熟狀態。

MAIA ACTIVE去年9月在上海開設的全家首家旗艦店除了用於產品展示陳列的『運動裝備Hub』,還特別設置了『個性定制Hub』和『運動體驗Hub』,消費者可以定期在店內參與課程或是其他分享活動。

整個健身行業,等待春天

1月,全國多地天氣開始轉暖,春天的腳步也在臨近。

但對於瑜伽行業來說,它們的『春天』還得延後一會。

來自廣東廣州的瑜伽館店主鄧蘭告訴界面新聞:『老會員們陽康之後的一個月都是醫生建議不要做劇烈運動的時間段。

恢復到之前的客流還需要一段緩沖期』

鄧蘭的想法代表了許多瑜伽店店主對於2023開年的態度:保守。

『我暫時不想著回本賺錢,先想著茍住前面幾個月吧,等客流恢復到八九成再說』鄧蘭說。

來自某頭部管理咨詢公司的分析師Sally認為,熬過這段陣痛期之後,社群營銷是所有瑜伽品牌都要做的一個重要課題。

除了品牌本身帶來的產品和服務,消費者對於品牌能否帶來情緒價值、引起共鳴越來越看重。

『我們監測到,有大量的瑜伽館在剛開業的第一、二年營收十分突出,但由於客戶群沒能長期維系,最後還是走向倒閉了,』Sally談到,『因此,在瑜伽乃至健身這個大市場,穩定、持續、有忠誠度的社群對於品牌來說尤為重要,是品牌的立足之本』

除了社群營銷,增強調性也是關鍵,『品牌有大有小,但很多店家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品牌。

只要和消費者有連結,你就會輸出品牌的文化和價值。

你的調性決定了你能不能進一步擴大影響力、提高客戶的忠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