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中產的頭部瑜伽品牌倒下,健身行業為何頻頻爆雷?

2月25日,知名瑜伽機構梵音瑜伽突然宣佈暫停營業,全國80多家門店全部關閉。

消息來得猝不及防,據一位梵音瑜伽的前高管估計,此次關店,波及到的會員人數在20萬人左右,僅會員的未耗費卡退費金額就高達6億元。

梵音創始人饒秋玉在發佈的聲明中,將經營的潰敗歸為疫情的影響,『錯誤地判斷形勢』,但在老員工的眼裡,疫情或許隻是催化劑,高額的預付費模式、錯誤的業務擴張,以及長期存在的管理混亂等問題,才是導致它倒下的深層原因,也是整個行業一直以來存在的弊病。

記者 |李秀莉

潛藏已久的危機

對大部分北京地區的瑜伽會員來說,梵音瑜伽館關門的消息來得猝不及防。

恩卓記得很清楚,她是在2月25日一大早收到的通知,消息是瑜伽館的銷售在前一天凌晨12點多發的,稱『因梵音內部業務進行整頓調整,自2023年2月25日暫停營業,所有課程暫時取消』。

恩卓當時就感覺不太對勁。

在她的進一步追問下,一直到晚上7點多,銷售才又發來消息,『何時開館暫時還沒有定論』。

並直言,發生的事情已超出個人工作范圍,『如有必要,也可以自行進行維權處理』

恩卓趕緊上網查新聞,發現梵音瑜伽在全國的80多家門店已經全部關停。

小紅書、抖音和微博等諸多社交媒體上,已經有不少會員在維權,還有不少機構員工自稱已經被拖欠六個月工資,社保也被斷繳。

『收割』中產的頭部瑜伽品牌倒下,健身行業為何頻頻爆雷?

圖源 |梵音瑜伽官網

恩卓是在去年10月4日買的會員卡,這兩年經濟形勢不好,很多預儲值機構卷錢跑路,所以,當時在挑選瑜伽機構的時候,她特意查了下資料,官網顯示,梵音瑜伽已經有20年的歷史,屬於國內最早的瑜伽品牌之一,在北京、上海、深圳、杭州、成都等一線城市開設80+所直營場館,擁有超過6萬名瑜伽教練畢業生和超過50萬名瑜伽會員,是中國瑜伽行業的龍頭機構。

這些數字讓恩卓感到放心。

趁著搞優惠活動,她購買了一張100次的次卡,一共12600元,可以無限期使用。

交錢之前,她還特意前往位於亞運村的瑜伽館考察,銷售告訴她,該店在2021年剛裝修完畢,且各種設備都是大品牌,看起來很考究,『這麼大的投入,會覺得運營肯定沒有問題』買卡之後,一共就去了兩次,沒想到就暴雷了。

2月26日,恩卓開車來到位於朝陽區安立路60號的潤楓德尚苑四樓時,看到瑜伽館大門緊閉,門上還貼著春聯,透過窗戶看進去,黃色的塑料垃圾桶開著蓋,被隨意放置在角落裡,房間裡空空蕩蕩。

玻璃門上貼著一張由大樓物業出具的《限期付款通知》,通知寫到,瑜伽館於2022年12月後就未再支付房租,總計金額為14萬7千餘元,若2月28日之前未繳納,將收回商鋪使用權。

落款時間為2023年2月26日。

在瑜伽館門口,恩卓遇到了四五個同樣遭遇的會員,幾個人現場拉了個互助維權群,短短幾天之後,群人數就漲到兩百多人。

《愛的二八定律》劇照

作為梵音的一名瑜伽教練,岱珊幾乎和學員們同一時間得到關店的消息。

2月24日晚上10點,梵音創始人饒秋玉在釘釘群裡宣佈第二天停業整頓,但並未進一步解釋開放時間,隻說『請關注公司通知』,岱珊所在的梵音企業群一共兩千多名員工,光北京區域的教練數量就在300多人,出事前一天,包括分店店長、瑜伽教練、前臺和保潔阿姨都還在崗工作。

但是對於梵音的閉店,岱珊並不感到意外。

事實上,從去年8月開始,事情就變得不正常,岱珊記得,那個月自己隻收到一半工資,她一開始沒太在意,因為梵音每個月打工資的時間都不固定,拖上一段時間也很正常。

更何況,疫情來襲,門店關閉,經營不易,『想著捱到新年,就是一個新的開始,會有轉機』

沒想到,這次和往常都不一樣,一直等到2022年9月,剩下的一半工資都沒有補上。

群裡開始出現討薪的聲音,公司的解釋是,『一筆重要資金銀行這邊需要在18號最終確定下來,導致了比原定的發放時間滯後了』,但承諾春節前力爭先發50%,春節後發放剩餘的部分,並且『將提高利息點至年化率8%』。

然而此後,欠薪的時間被一步步延長,公司的回應開始像『擠牙膏』一樣,『你問的時候,它擠一點。

安撫你兩句』比如,承諾大家,拖欠的工資會在2月份發放,『但沒有說具體的日子』。

又或者是鼓勵大家推薦人來上教培或工作坊,『可以用學費的30%發放工資』一直到過完年,岱珊累計被拖欠的工資已經達數萬元。

2月15日,已經幾乎不再對外回應的饒秋玉將武漢某機構的一名投資人拉入工作群,稱將由投資人和梵音招商部的一位同事一起,回應大家的需求。

在大家的追問下,該投資人回應, 會用一周的時間評估要不要接手梵音,『他給我們的最後期限是24號』該投資人所在的機構曾在疫情期間收購過梵音瑜伽在武漢的兩家館,岱珊聽對方的意思,下一步可能要考慮找其他投資人一起,盤下梵音剩餘的館。

大家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那一周,一些已經離職的一線員工在小紅書上維權,還有在職員工站出來指責他們亂說話,岱珊理解雙方的顧慮,『因為大家害怕投資人看到這個不好的消息,不接梵音了,那麼我們被欠的6個月薪水就完全沒希望了』

梵音瑜伽創始人饒秋玉

但一直到2月25日,等來的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該投資人在梵音瑜伽工作群稱,對梵音進行總體評估後,其風險與整體債務已超出預算,深圳的投資人與投資機構已經明確拒絕此次收購要約,鑒於團隊自身實力有限,也一並退出此次要約收購。

2月26日,梵音瑜伽創始人饒秋玉發佈聲明,稱因融資一次次失敗,大部分員工的忍耐力已到極限,所以宣佈停業整頓。

北京某瑜伽館的店長告訴本刊記者,其所在店鋪的會員數量在500人左右,大部分人的會費至少在1萬元以上,所以僅一個店鋪的未耗會員費就在數百萬元。

有梵音瑜伽的前高管告訴媒體,目前梵音瑜伽在全國的會員未耗卡費在6億元左右,再加上員工工資、物業、房租在內,債務總計約為8億元,波及到的會員人數在20萬人左右。

在那篇自述文章裡,饒秋玉也提到,目前公司包括會員未耗卡、房租及員工公司,有數億元債務。

梵音瑜伽微信公眾號截圖

快速擴張之路

延綿不絕的大山深處,矗立著一棟小樓,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圍繞著一圈深綠色的竹林,微風拂過,沙沙作響。

視線遠眺,茂密的樹木覆蓋整個山野,隔絕外部世界的喧鬧,金色的陽光從白雲的縫隙裡漏出來,罩在山尖之上,隱秘而寧靜,仿佛置身世外桃源。

這是2015年,岱珊前往位於湖北省赤壁市趙李橋鎮下轄的某個村子時,看到的景象。

這一年,在朋友的推薦下,岱珊來到趙李橋鎮,它是梵音瑜伽的教練培養基地,也是梵音創始人饒秋玉的老家。

當時,梵音瑜伽已經在國內小有名氣。

岱珊告訴本刊記者,創立於2001年的梵音瑜伽,是北京最早的兩家瑜伽品牌之一,另一家是創立於2003年的悠季瑜伽。

饒秋玉的前夫是一個丹麥人,在其影響下,她從上世紀90年代就開始在國外接觸瑜伽,曾連續6年到印度師從Pattabhi Jois(阿斯湯伽鼻祖)。

《女士的品格》劇照

梵音瑜伽創辦之後,分為兩條業務路線,一條是面向普通大眾的瑜伽教學,但規模更大的是瑜伽教練的培訓業務。

作為國內最早的瑜伽品牌,梵音當時吸引了一大批國內早期的瑜伽老師。

岱珊說,自己在赤壁的瑜伽教培基地裡,看到的都是當時國內最資深的瑜伽老師。

培訓基地開在大山裡,環境優美,自然能吸引到中產階層以上的人群。

當時的學費是兩萬元,包含500個課時,早上六七點鐘,大家開始起床練習,中午休息一兩個小時,一直到晚課結束,回到建在山頂的竹樓裡休息。

岱珊參加梵音瑜伽教培課程的這一年,中國的瑜伽市場正在進入高速發展期。

根據艾瑞聯合每日瑜伽發佈的《2018年中國瑜伽行業研究報告》,在2015-2018年,隨著Instagram等社交媒體上瑜伽體式照片被轉載,瑜伽熱興起。

各種大中小瑜伽機構開始集中出現,2016-2018年的中國瑜伽市場規模從174.6億增長到322.1億,增長近一倍。

梵音瑜伽的教培業務也在這一時期開始擴張。

2015年,岱珊第一次前往趙李橋鎮時,教練培訓基地隻有三四個教室,一共可容納100人左右,2018年再次前往,規模已經擴張到兩三倍,『後面的山全部推平建了房子』 城市裡的擴張也在提速,以北京為例,從2015年之後,短短三年時間,梵音瑜伽館就從2家擴展到20家。

梵音瑜伽一開始瞄準的就是高端用戶群,在一篇招商公告中,它提到,公司開館的選址原則是:一線城市必須是繁華地區,二線城市必須是當地消費能力數一數二的地區。

《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劇照

通過教培業務,它還培養了一批自己的老師。

『比如你去參加他們的教培業務,你就成為他們教練儲備庫中的人才。

當它在各個城市擴張時,需要老師,就可以優先從這批儲備庫裡去挑選人才』岱珊就是在2018年從梵音瑜伽的一名學員申請成為教練的。

她記得,自己剛開始上課時,還在跑全北京的場館,隨著場館數量增加,20家場館被分為五個區域,每個老師隻能在自己固定的區域裡上課。

梵音瑜伽在北京的教練也從一開始的不足一百人,擴展到後來的三百多人。

教培老師的培養速度甚至一度趕不上業務擴張速度。

阿斯湯加是梵音瑜伽的一個特色品類,幾乎每個場館裡都有設置。

『在過去,成為一個阿斯湯加老師,至少要經過兩年的培訓,但在梵音,可能培養一兩個月的新手就去接早課了,因為全國80家館都有阿斯湯加的早課,但是又沒有那麼多老師』岱珊說,當時在梵音的一個資深阿斯湯加教練因為不滿這種速成的做法,還與創始人饒秋玉發生矛盾,最後憤而辭職。

但梵音瑜伽又通過一套標準化的考核程序,保證基本的教學質量。

在梵音,所有老師都要按照饒秋玉設計的課程框架去進行教學,公司員工會假裝成會員來聽課,給教練打分。

有一次,岱珊聽說一位老師在一次冥想課中加入自行設計的內容,因為不在課程框架之內,被會員投訴,最後公司讓她停課,重新考核。

雖然這對教練來說不公平,但岱珊也理解這種做法,『它規定的內容雖然不是一個特別精彩的課程設計,也會限制高水平老師的自由發揮,但是一個很平均的水平,對小白來說,這套東西已經綽綽有餘,在當前沒有統一標準的瑜伽市場上,通過這種方式,可以保證最基本的教學質量。

《夫妻那些事》劇照

再加上梵音瑜伽和教練之間隻有合作協議,公司不發基礎工資,不幫忙繳納社保,隻支付課時費。

這進一步降低了人力成本。

與此同時,因為梵音的會員數量足夠龐大,教練基本不愁客源。

最好的時候,每月的課時費就可以有四五萬元,進一步吸納教練的加入。

到疫情之前,梵音瑜伽在全國已經有超過千名教練和50萬會員。

單館的預售業績在500萬以上。

一方面是快速的擴張,另一方面,是高企的擴張成本和預付費的發展模式,根據《2018年中國瑜伽行業研究報告》,瑜伽80%的營收來自課程服務,基於其服務特性,業務擴張成本高,需要利用規模效應維持盈利,且盈利需要2-3年的時間。

然而,就在瘋狂擴張後的兩年,疫情出現了。

疫情下的難關

2月26日,在那篇自述文章裡,饒秋玉將梵音閉館的原因歸結為疫情,她稱自己『錯誤地判斷形勢』,『經常被要求閉館,閉館時沒有收入,但是房租和基礎工資還不能少……同時疫情對大眾消費能力的影響,影響我們的業績,造成虧損……在2022年冬天,新冠肺炎肆虐全國,全國閉店,對我們公司毀滅性的災難』

叮當是梵音瑜伽北京某門店的店長,她告訴本刊記者,在預付費模式下,現金流是支撐瑜伽機構正常運轉下去的基礎。

以北京的一個門店為例,每月的房租就有大幾萬,再加上銷售、前臺、保潔、老師等十多個工作人員的工資,成本不止二三十萬。

往年的年底,店鋪還會利用雙十一等節日開展促銷活動,發展新會員,但從去年11開始,先是因為疫情閉館,緊接著就是春節,瑜伽館幾乎一直處於關停狀態。

新會員進不來,老會員的消費頻次也在降低,一位梵音的會員亞芳告訴我,自己是在2022年9月續訂的卡,但辦卡之後,北京疫情變得嚴重,擔心聚集的風險,再加上要照顧新出生的孩子,一直到閉店前,她一共就去過兩次。

叮當也告訴本刊,去年,其所在門店的業績僅僅和成本持平。

關店期間,公司嘗試過線上模式,試圖擺脫疫情限制。

但轉型之路並不順暢。

『瑜伽更像是一個能量場,當你和大家一起練習的時候,場域會更好一些,而且瑜伽本身講究連接,在線上,這些都是斷的,你可以把線上瑜伽當成一種健身方式,但是如果想體會到瑜伽真正滋養的部分,可能還是要去參加線下的課程』岱珊說。

《去有風的地方》劇照

在資金鏈緊張的情況下,梵音瑜伽隻能繼續通過擴張新店,發展新的預付費會員,獲得資金的快速回籠。

梵音瑜伽一位前高管告訴媒體,通過預付費的模式,新館開業三個月可以獲得超千萬的現金收入。

這也成為梵音瑜伽度過危機的最有效方法。

以北京為例,疫情三年,不僅沒有收縮業務,還新開三家店。

亞芳所在的亞運村店就是在2021年剛剛搬過去的,據內部工作人員講,搬遷之前,裝修就花了幾百萬。

除了開新店,梵音瑜伽還會對會員、店長或者資深教練開放加盟。

投資的利潤分成方式是,新店在完成預售之後,次月返還投資金額的50%。

營業滿一年後,如果選擇繼續合作,門店會在首次盈餘時,再返還40%。

剩下的10%不再返還,每年參與利潤分紅。

但據一位參與了梵音瑜伽門店投資的會員講述,她所投資的新店已經營業滿一年,但包括她在內的大部分投資人,在拿到預售之後的50%後,剩下的50%就沒有音訊了。

梵音瑜伽的官方微信公眾號顯示,一直到去年7月,公司還在開放加盟,截止發稿,該文章才被刪除。

『收回一大筆錢以後,為了維持現金流的運轉,公司還做了不少業務的擴張。

可能是想通過這些部分再賺錢回來』岱珊說,比如素食素食餐廳、冥想APP,甚至賣化妝品,但大部分收效甚微。

岱珊在某一年的雙11還收到了公司發的面膜,『大家猜測是她《饒秋玉》做化妝品,賣不出去,分給了我們。

但連牌子都沒聽過,我都不敢用,更何況消費者』素食餐廳尚算成功的嘗試,最多的時候有15家門店,部分開在上海核心路段,光裝修花費數百萬,但在疫情期間也陸續關停。

《如果歲月可以回頭》劇照

但在岱珊看來,梵音瑜伽能走到今天,疫情的影響可能隻是其中的一個因素。

事實上,一直以來,公司就存在管理上的混亂,直到疫情暴發,才讓問題提前被暴露。

比如,饒秋玉喜歡用『聽話』的下屬,岱珊所在的工作群裡,每次饒秋玉說點什麼,下面會一呼百應,不停刷屏。

曾有一個區域的教練被任命為總經理,原因就是她『每次在群裡總是最積極地響應饒秋玉的話』。

但也是這種強烈的個人喜好,導致梵音瑜伽的高層變動極為頻繁,適應不了的人紛紛離開。

饒秋玉在公司管理上的理念也讓岱珊不滿,『我2018年入職時,比如按規定是30號發工資,但很少準時,總會拖上一陣,那個時候應該是公司最有錢的時候,但饒秋玉給我的感覺是,她並不覺得按時發工資是一項作為企業家必須履行的責任。

3月1日,梵音瑜伽館官方公眾號發佈消息稱『轉讓梵音瑜伽旺館』。

根據媒體報道,出事前,梵音的工作人員曾去銀行貸款,但因為饒秋玉名下已經沒有更多可被抵押的資產,最後沒有貸款成功。

在那篇聲明裡,饒秋玉說,『欠你們的錢都會記載數目,我會用不同的方式償還,線上線下瑜伽練習,瑜伽培訓,瑜伽旅修,湖北休閑,禪修班,冥想營,辟谷班……你可以帶家人來參加,讓朋友們來參加《隻需付成本費, 否則無法繼續運行》』『我還是倔強地想堅持到春天,到疫情結束,到瑜伽的旺季……我們卻錯過了勝利』

《凪的新生活》劇照

被欠錢的會員和老師們也等不來春天了。

岱珊聽說,總部的一些員工,已經被迫簽了離職協議書,但是包括她在內的大部分老師還是在職狀態。

』沒有任何人管我們,所以我們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在企業群裡,岱珊看到有保潔阿姨說,自己不會玩手機,這段時間,卻要整日整夜地盯著群消息。

也有教練因為房貸延期,房子面臨被收回的風險。

但仍有人選擇相信饒秋玉,『說要給校長更多的信任』

收購的希望也變得渺茫,亞運村館的一位銷售說,以亞運村店為例,估算接盤價在100-150萬之間,並且要做好三個月沒有盈利的準備。

這位銷售也被拖欠了幾個月工資,並申請了勞動仲裁,是否能拿回工資還是未知數,他決定不再浪費更多時間,開始尋找下一份工作。

恩卓找了朝陽區體育局,對方回復,『經核實,梵音瑜伽因經營困難,內部重組,目前企業無力配合退費,隻能辦理卡項延期。

朝陽體育局已經啟動吹哨報到機制,聯合市場監督局對企業進行會診,如判定企業經營異常,建議您盡快通過司法途徑進行維權』